林只猫

But please let me attest.

冰封

他走的时候,春日暖阳,他之千里,有如冰封。

*5k6

*生贺?但不算甜,也不算苦。年轻的教授。先不改了,之后再细改,因为还想在今天另写点别的给你

*个人向中心向,只是因为提及成长经历,稍微有个私设……这篇不是cp,也不cp,只有一个人……

*我要送给他

*你永远年轻了

  

  

  

  

  

斯内普走在阴暗的地窖走廊,步履匆匆,有两分难以察觉的狼狈跌撞。这条过道里没有人。斯内普习惯这种孤寂与阴森,这让他安心,而他其实有些不习惯在城堡里这样疾行。终于,他到了。高瘦的身形晃了一晃,甩上门的声音空落落地回荡。这无人的墓地。

  

  

自从接受任职,他竭力在那些高年级的昔日同学和接收轶闻的新生面前,做出一副成熟凝重的样子,声音放低,走路都踏得稳些。经过了若干集会与宴席的训练,他收放自如,演得相当自然。哪怕他在任何旁地都不是表现出来的虚伪深沉那样人。但他耻笑自己,鄙夷人类脆弱的习惯性和条件反射功能。这种道貌岸然的日子不该属于他,他也从未得到。他看得见同事的横眉冷目,听得到学生的窃窃私语。他是说——天啊,看看眼下他的主职吧,那要求他不得眼聋心盲。

  

倚在门内,斯内普轻轻喘息,又立刻直起膝来,走到几步以外的椅上坐下。冰冷的混合材质透过材质单薄的衣物向他打招呼,但他的大脑一时半刻无法如过往那样迅速冷静,此时此刻也无甚必要。他微微扬起削尖苍白的脸,阖着双目,漫不经心地缓缓运作大脑封闭术,不过多逼迫自己的节奏。呵,他屈从自己有益的意识,可不永远在自虐。

  

  

但是,这依然是一份工作。清理情绪的间隙他依然在思索。分神多用不使他太好受,不过他得心应手。他疲惫地要提起唇角,最终没能真的这么笑。单人的居室,不需要讥笑、冷笑,虚张做致的微笑,如鲠在喉的假笑……笑。他自己可用不着费那力。他也曾真心地笑过,对自己的未来抱有真切的希望,对一份事业充满珍重和热忱。

  

  

当然是镜花水月。他只是在想,现在这份面上的工作,如果当时可争取的机会是这个……

  

一瞬发抖的手指险些拂落桌角的羊皮纸,闯祸的它们须臾遮掩躲藏于袖口,不再那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宣誓般地露面,晃眼地挥来指去。斯内普在愈发清明的头脑中暗骂邓布利多是个举世闻名的疯子,与这个疯子频繁地交易往来抽干了他的空气,使他也染上了疯病。如果?这个词与他似乎太多年不见了。他冷冷地要勾唇。即使身处这座世外童话般的魔法城堡,他也从不愚蠢地徒劳妄想。

  

  

老头道别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生日快乐,西弗勒斯。”后面的那句他就没再听了。不会是必要的指令,他们已经谈了太多,需要,最好,想要,不能,也许……不,是必须。如果在那种本节落幕时虚情假意的温和表象之后他还要冷峻地再提条件,那他就太高看他自己,太强人所难了。那老头不愿意,对不对?不愿意永远像个卑鄙的政客,他想装的像个真正和蔼善良的老人,送上真诚的道别的祝福……但哪怕魔王都比这个人更为体谅。斯内普怀疑校长是故意摧残他的理性。这老头预料不到吗?那一秒他的愤怒如熔岩喷发焰星似雨水划落,将紧绷的弦焚毁熔断。

  

  

头疼欲裂。但他也没喝水,他愿意那么渴着,让己身化为干裂透支过的焦土,让外在与精神的状态持平。然后他会流血,不,不只是嘴唇开裂,是从内部而来,从唇角冒沾流下。他完全不想管。很久。他同样很久没有这么狼狈,没有这么挥霍精力地由着自己生气,没有像只在雨中湿透的流浪狗一样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让寒气侵入内心。他只是很累,累得连眼睛都不想多眨一下。

  

  

老工业区临边生机勃勃的草皮,秋千架边树丛里清脆的欢声笑语。天……那些都离他很远了,上一辈子,他还没被油锅炸过一回。那的确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生日。或许?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不过他从没有收过生日礼物,香甜的饼干,对一只将要饿死的杂种幼犬,最有诱惑力的东西,还有一些幻想中也不敢存在的,亮闪闪的,精致的玩意。那时他还会幻想。他原谅自己,他太小了,他清楚得很,恐怕不到五岁,他就永远停止了一切危险无益的妄想。那都不重要。

  

他从没有收过生日礼物。这只流浪狗很聪明,从不会被扑鼻的香气冲昏头脑。什么?你要说他枯瘦幼小,窘迫可怜地连小狗都算不上,像只被猫妈妈抛弃的幼猫?别纠结那些没有意义的事。该知道的是,即使不是陷阱,这只小动物也不会吃下会使自己难以消化的,更重要的是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在被询问生日之前,他已见识过受宠爱的小公主,漂亮的裙子,数不清的礼物,梦般的生日蛋糕,天真诱人但又莫名刺痛人的笑容……他站在幸福外面,受到没有恶意却有如芒刺的注视瞥望。落荒而逃。

  

  

富有与贫穷……还要再赘述吗?后来,后来就不会了,不会那样,痛苦,被刺伤。不,还在永远失去之前。一切的开始——来到霍格沃茨。这座城堡,最早出现在他尚不清空头脑、也不用药水的梦里。不过那可不是以为的天堂。当他接近,真正走进,拼尽全力生长攀缘的纤细枝蔓终于领悟,那是地狱。没有像他这样的植物能单凭自己在那里生存下去,哈,根本无需任何修饰语,直白点,植物无法在地狱里生存。感谢精明的纯血,卢修斯,或者说,后来的马尔福家主。尽管到现在斯内普也不知道当初,从最初一开始,那根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小豆芽菜,能让高明的领导者看中什么。但他的确受到过了庇护,之后一切毋须再多言。

  

  

学生时代的伤痕至今仿佛还在身上,火烧火燎。斯内普知道,褪下包裹严密的衣物,除了他习惯忽略的幼时疮疤,就是那数年里魔法或任何物件创下的印记。天杀的贵族,从哪里能搞来他的生日,权力机构?或者,很简单,童年玩伴的口中。是啊,打初识他从没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物质礼物,但苍白尚还幼嫩的植株阻挡不了灿烂燃烧的太阳,照进她能照进的各处。不过上学后,或说自从那些大少爷知道后,他就能收到礼物了。让人食管气管尽烧的饮料,除非反咒否则不能愈合的伤口,还有行使者都不清不楚无法驾驭的诅咒,太多了。时至今日他也忘了自己身上背着多少个五颜六色的诅咒,糖果似的。一阵恶心。如果你也攻击过一株最恶劣环境中生出的植物,记得要除根,它最擅长的就是承受伤害,将被割下留着组织液的枝叶当做自身继续成长的养料,在黑暗里蓄势待发,有朝一日缠绕紧从前失败者的脖颈。所以,那些经历当然也不是全无好处,他更加花心思在本就擅长的魔药与黑魔法,他的每个咒语都有反咒。梅林知道那些反咒比咒语本身要多费多少鲜血,黑魔法的确不会乖顺地予取予求。每个反咒的代价都由解咒者自己背负,至少他的完全都是。这些咒语大受欢迎,不过大家都没听过它们真正的作者。后来卢修斯因事进校园一趟,他们遥遥轻飘的对视中,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斯内普传达了自己业渐高昂的价值,而卢修斯,预览了他这笔血赚的投资。斯内普当然已是个值得下力气拉拢的对象,毒辣的眼光在被估量对象的毫无遮掩之下自然可以看出,不过卢修斯没费过那力。他们的关系在于朋友与敌人之间,只是互相利用,但从不会行必要的礼仪来往、面子上的恭维讨好,斯内普当然没想过要收到一份顶级贵族家族风格的生日贺礼。他们从不来那套。当年的小兽跌跌撞撞,高傲的森林首领施下一片荫恩,不过三言两语、举手之劳?不。如今的凶兽依然隐藏在黑暗之中,斯莱特林的价码,那些欲求与合作牟利的把戏,他们不会更心知肚明。

  

  

头疼的片刻稍缓,换来的是悄然侵袭的倦意。斯内普第一次燃起这房间的炉火,展开一沓做有记号的羊皮纸拿起笔,并无殊色。世事总是有它的价码,有些挂牌标出,有些却过去很久才不容反抗地从人身上拿走。地窖阴冷,斯内普的体质和旧疾并不能受寒,但热意更令他内脏翻涌,五内俱焚。上次召唤仅仅在几天前,并非集会,所以今日该不会有务。再诅骂占用他将近一天的老头的念头迅速滑过,斯内普实在没那力气,也早不做诅骂的事。事实上除了不见天日的童年时期中二三次极端情况,他也不爱那样做。仇恨滋生恐惧,所以他不再允许自己浪费体力只为多余无益的仇恨,更何况是诅侮,无能者的最爱,他本人承受这事最多。他明白。

  

  

眼下他摆脱了与满脑阴谋老头的战争,还能把时间投进这份功效在表面敷衍的工作,这状况的唯一理由,当然不是虚无缥缈对频率和习惯性的推测,而且他的确知道这天,不会存在召唤。他的君主,在他愿意时,的确善解人意。在他刚毕业不久,贵族的宴会,他感觉到了一道特殊的目光,但没能立刻从四面八方的打量中找到。后来卢修斯说,大人见过你了。黑魔王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信息,那太简单了。那时他甚至还没有得到标记,更甚还未与这位黑暗之主正式会过面,当然,他在宴会角落里看过接受臣服的君主,如今君主也看过他了。或许更早的时候,那位大人就注意到他了?但他那时根本不敢想,满心充斥着他嗤笑过的小布莱克式的崇爱,与未来迫至近在眼前、数年向往如今相距咫尺和才华抱负得以施展的巨大惊喜。那时他还看不见,那究竟是怎样一个未来。他也是后来才发现,君主会关照他的生日,一个小小的假期,不必与任何人虚与委蛇。不。那时他从不与他的君主虚与委蛇。他们讨论黑魔法,争论魔药,君主的指点总如醍醐灌顶,超前领略的魔药和黑魔法的魅力使他飘飘欲仙,他们甚至有几次合作的经历。他的君主。他相信他永远会崇拜他的君主,对黑暗之主抱有最高的敬意直到生命尽头。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是在一次为期数天的合作中,当然,珍稀的失传魔药残卷。于黑魔法上,君主面前他像一只指甲都不尖的小猫,只有追求君主的足印,耗费心中血骨中髓去竭尽学习,不过魔药方面,除了天资,他更能依据直觉去裁断,去寻找拼接,帮助更快补全实现他、不,更重要的是他的君主绝艳的想法。前一天的晚上,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得到了一种药材使用方法的一个小突破。这种发现本身,和君主赞赏的目光带来的他面上的激动还未完全散去。君主告诉他第二天可以不用过来。……他是如此惊惶,他爱这本残卷,那一瞬以为被退回了接触那种魔药的机会的恐惧袭击了他。茫然无措的那秒,君主竟然轻笑了一声。他听见那个优雅的声音宣称,他可以休息一天,适当的放松思维更有利于钻研思考魔法的奥妙,养精蓄锐,这会让他更好地帮到他的。后天他随时可以再去。那时,那一刻……他高兴吗?他不记得,自己的任何反应。他……他意外吗?君主的任何举止都那么英明,都能带来狂喜,那时的食死徒众中,他也不例外。他如此相信,相信这位君主的完美。……或者——即使有不完美,譬如,他并不是纯血?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每个举动,都必然无人质疑,只会收到……欢喜的接受。当然,谁会兴起反抗的念头呢,面对那种恩遇。那时他如此顺从,意外的没有过度思考。接受一个每年的短暂假期,有点像一个小秘密,但不像任何他从前保有的那种真正的秘密,那种有心要说但又艰涩难言。这个秘密他主动想要保有,不炫耀或透露给任何人,就像……斯内普不得不承认,他把这片刻,的确,几乎是当成一个礼物,珍重,惊喜,眩晕,手腕平稳地接受,并享受。

  

  

但是,高兴的情绪并不是一件礼物,更不是一个秘密,这东西众所周知,像一件引起争抢的宝物,不能长期地、较为稳妥地保有。就像那真有什么好处似的。斯内普笔尖停顿,闭了闭眼。高兴,它是一种幻觉,是海市蜃楼。当人以为它是真实的,可能就在下一个瞬间,如高楼崩塌,湖面破碎,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绝望的,沙漠里苟延残喘,再也毫无期许,行将渴死的旅人。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今天。和邓布利多交涉从来都是打仗,但在老人自己眼中,或许是好的,温和的对待。别那么没有自知之明。斯内普就很有自知之明。在伟大的光明的校长面前,他永远是一个犯人,一棵无足轻重但长相难看,随时可以除去的崖边草,除非,除非他现在有用——那么,草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向轻松的转变,他要受审,他要过刑,他要被改造,他要受到无尽的折磨,肉体的困苦和精神的拷打,最关键的是,作为一棵因境遇变化而有了点用的草,他要好用,他要变得予取予求,被榨干最后一点水分,为这个美好的世界鞠躬尽瘁,最后垂下一直高昂的头,碰到地面,在死时也要向这个为他所污涂搅扰的祥和世界忏悔。

  

忏悔……太无聊了。斯内普想。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为了忏悔存在在世上,忏悔也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声音的目的。忏悔不是目的。忏悔像是白巫师与魔法部那群只知道攥着点权力不放手的废物的工具,指哪打哪。忏悔,是虚伪的,没有用的。和道歉相近,和弥补也不远。没有人会在做了某事的下一刻就完全改悔,推翻过去的一切,转而走向来路,完全相反的方向。没有人会幡然醒悟,痛愧自己丑陋的一生,他们只会给自己的不堪缝缝补补,找上一个又一个充足甚至冠冕堂皇的理由。冠冕堂皇。斯内普一向讨厌这东西。如果人注定要在绝境痛苦中挣扎无出,只有以未尽的鲜血和嘶嚎挣扎的灵魂去浇灌自己将行之事,那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无关紧要。面具、虚伪这些东西是很讨厌的,就算有人真要依靠这些才能过活,那斯内普有朝一日剖开心肺骨骼,也希望其中流出的是果冻般的隔膜髓质,干净而彻底的人肉,清脆嚎啕如溪水汇入湖澄澈轻荡的一池血,而非被粉饰成糖果、美酒、文书、仁慈、正义、公理的任何东西。

  

  

他是说……落下最后一句精准的评语,斯内普收起那叠作业,将其归放整齐。此时此刻世上有千万幸福或不幸福的夫妻,他的任务却只是保护其中之一。壁炉里轻微摇晃的火实在已经烤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他此刻很平静。他会习惯的。这里不是那随时有人会进出的从前的魔药办公室,这里是他无人注目的外间宿舍。这座城堡外风雨飘摇,城堡内只有专属于孩子,或说其中有一部分是当年围观过他的学弟学妹们的痛苦哀嚎。一茬又一茬,低年级新生那些水汪汪的眼睛,如今也轮到他们。从今以后那可鄙的两者都会消失不见,后者会很快,悄无声息,但凡是单凭某人力足矣解决的,都可以在无人注意中就实现,并在短时间内得到保持。而前者……

  

  

壁炉明灭,光线发黄。这间房间如此空落,没有他的私人物品。蜘蛛尾巷同样干净,最多多出一些报纸,没有任何无用的痕迹。焚毁过去的痕迹,丢弃无用的遗存,他已身无一物。记忆时间长河流转,风声烈烈。神要判他有罪,要他从今以后为他所驱使,翻译过后也不过是,要保护那么一个家庭,那家庭里的一个孩子,现在还是个婴儿。他面无表情笑了两声,眉心微蹙咳嗽起来。血涓涓一道,贴在他下颌唇角。咳嗽的间隙,透过微微分开的唇,可以看见他满口沾有鲜血,仿若淋淋漓漓。

  

  

只要答案。不要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

  

  

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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